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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零一号

第五章 一零一号

穿过昏暗的回廊,克劳斯教授刷门禁卡,等待门禁系统亮起绿灯推门进入。

明亮的室内与回廊形成鲜明对比,洁白的合金壁在灯光的映照下愈发白皙。房间正中央的床上躺着一名小女孩,小女孩的四肢被金属镣铐牢牢锁住,贴片连接线路直接通向心跳监护仪,巨大的电子屏显示小女孩各项生命体征,绿色的数值代表一切正常。

身披白大褂的四名研究员忙碌的进行最后调试。

今天他们将迎来一个伟大的时刻,为了这个时刻他们近六年没有离开过这该死的冰天雪地,吃着如同嚼蜡的罐头食品,想要喝水也要经过长时间的加热否则冰块无法融化,一般他们不选择喝水,喝酒能更好的暖身。

所幸实验室里常年恒温,他们可以穿轻薄的衣物行走、进行实验。

不过偶尔温控系统会发生故障,荒芜人烟的地方根本找不到替换的零件,只能从遥远的北方帝国运来,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只有卡拉肖克号那种钢铁怪兽才能畅通无阻通行,就算卡拉肖克号一刻不停的航行,一个来回至少需要三个月,就是说三个月这座研究所里的所有人要想办法与强烈的严寒做抗争。

至少今天温控系统是正常的。

一名研究员手拿记录板走到克劳斯面前。

“恭喜教授,我们已经给第一零一号试验品注射镇定剂,各项指标均达到我们的标准,随时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这是我们几年来第一次获得这样巨大的进展,不得不说教授是个不世天才。”

“天才?”

克劳斯对天才的称号嗤之以鼻。

“几年来我们先后进行过上百次实验,直到今天我们才见到新世界的门槛,我根本不是天才,这个称号不能用在我身上,功劳是大家的。”

关在旁边房间的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他知道今天是一零一号的进行实验的日子,他很想待在小女孩的身边,因为在这座研究所里他只认识一零一号一个人,他和一零一号都是研究所的试验品。

研究所里的试验品是没有名字的,他唯一知道的只有冰冷的一零一号,比起外界冰冷的温度,更冰冷的是人心。

他非常讨厌研究所里的所有研究人员,他们像虐待非人类的生物一样对待他们,稍微不注意言行就是坐上电椅遭受强烈的电击,除非晕过去,否则电击不会停止,这只是多数处罚中的其中一项,也是处罚最轻的一项。

房间填充厚厚的海绵防止试验品自杀,但海绵没能阻挡隔壁房间传来的惨叫声。

小男孩听到惨叫声害怕的瑟瑟发抖,小男孩很想替一零一号分担一些痛苦,一零一号试验品是个小女孩,她不应该成为残酷实验的牺牲品,小男孩想过某一天带着小女孩逃离这座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研究所。

凭小男孩的能力根本办不到,小男孩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还是一个月前的脱逃计划。

整个计划小男孩与一零一号试验品足足策划了两年,他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他们两年来利用每天仅有的一杯水,省下一点淋到门锁上,两年的氧化使得门锁变得脆弱,脆弱到一脚踢过去足以破坏的程度。

离开房间进入昏暗的回廊,小男孩第一次与一零一号见面,一年来通过房间角落松动的一块海绵处他们两个可以相互倾诉、闲聊,小男孩没想到与他聊天的一零一号那么好看,稚嫩的圆脸经过上百次实验依旧能露出笑容的面庞,是印在小男孩心间最美好的瞬间。

这一天小男孩下定决心要保护一零一号,一零一号害羞的低着头,紧紧跟随跑在前面的小男孩,只有和小男孩说话的时候害怕的心才会平静下来,跟在小男孩身后同样觉得安心,一零一号抓住小男孩的衣角。

“怎么了?”

小男孩停下脚步询问一零一号,他以为一零一号是跑不动了,主动弯下身子让一零一号趴到他的背上。

“没关系,我会带你出去,我们一起逃出这个地方。”

“不是……”

“真的没关系,我是男孩。”

一零一号只是想抓着小男孩的衣角,纯粹的想抓着,没有其他的想法,一零一号自己也说不出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抓住小男孩粗布制成的衣服一角像是手心握住一颗名贵珍珠舍不得放手。

“快走,我们只有五分钟时间,离开研究所我们就自由了。”

五分钟时间研究所的安保人员换班的空档期,昏暗回廊上空无一人。

小男孩和一零一号距离研究所大门很近了,近到伸出一只手就能触碰到大门,希望近在眼前。但是推开大门后见到的一切让小男孩彻底绝望了,一片空阔地上满是银色,高耸的墙壁将世界阻隔成两个,里世界是绝望的世界,表世界是小男孩和一零一号的希望,可惜他们没能再向前迈出一步。

推开研究所大门的刹那警报声响起,两队士兵团团包围住他们,手里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

希望破灭是一种什么感觉?

小男孩直到现在也在幻想,幻想要是那天越过高墙会怎么样,高墙的另一边的世界有多美好?

应该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很从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应该是充满温暖的世界。

一零一号惨叫声再度从旁边房间传来,小男孩颤抖得更厉害。

整个实验过程持续多久小男孩没办法得知,房间里没有钟表,房间里甚至没有灯光照明,仅仅依靠回廊里昏暗的灯光衍射进漆黑的房间得到一丝光明,黑暗不可能被这一丝光明驱散。

名叫克劳斯的教授离开了,带着他的下属们,脸上尽是邪恶的欢笑,至少在小男孩看来是这样。

等到整个研究所陷入寂静小男孩才敢放松下来,他小心翼翼的取出松动的海绵块,身体靠在海绵上以防突然出现的人看到,这是只属于小男孩和一零一号的秘密,他们之间的纽带正是这一块小小的松动的海绵块。

“一零一号,一零一号。”

小男孩呼唤着一零一号的名字,小男孩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一零一号,一零一号!”

小男孩的话语变得急促,他害怕失去一零一号,他害怕旁边房间变得安静。

一年来小男孩习惯每到无人的时候和一零一号说话,不管小男孩有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一零一号都会默默倾听,一零一号会赞同小男孩并不实际的想法,一零一号从来不会提出自己的想法,她就像小男孩肚子里的蛔虫,一直跟着小男孩就好。

忽然,小男孩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对小男孩而言,没有一零一号的世界一片死寂,周围黄色的海绵仿佛在这一刻失去色彩,小男孩止不住哭泣,双手不停的试图擦拭流下的泪水,泪水宛如决堤的水坝不断倾泻而下,一滴滴泪水里装的全是小男孩与一零一号的回忆。

小男孩握紧稚嫩的小手,他恨克劳斯教授,他恨跟着克劳斯教授的研究员,他恨整个研究所!他多希望自己心中的怒火能够燃尽这座事务所,小男孩一拳打在海绵上,柔软的海绵将小男孩施加的力全部吸收,向下凹陷的海绵很快恢复原状。

说什么可以逃出研究所,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小男孩心想要是一开始不和一零一号说话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吧?一定是他和一零一号说话才导致的今天,小男孩的思想很简单,他单纯的觉得只要不接触一零一号那么克劳斯教授不会这么严酷的对待一零一号,一切都是他的错。

小男孩想要回到逃出房间的那一天,哪怕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也好。

小男孩想要再次见到一零一号,见到一零一号天真无邪的笑脸,他喜欢一零一号的笑容,这是他有记忆以来感觉最美好的一天,他和一零一号满怀希望的一天,那一天他们认为自己的生活从此会变得不一样的一天。

“我错了。”

小男孩真诚的向无声的隔壁房间认错。

“你没有错。”

一零一号虚弱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小男孩激动的将手伸过狭小缝隙,一零一号冰冷的手与小男孩的手十指紧扣。

一零一号还在,他的一零一号还在,没有比一零一号回答他的话更令他高兴的事情了。

“我要带你逃出去!”

小男孩毅然说道。

“我们试过了。”

“我知道。”小男孩收敛哭泣的情绪,说,“我们试过了,失败了,我们还有第二次机会,我们还活着,活着就有机会逃出这座研究所,一零一号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一零一号迟疑着没有回答。

一零一号觉得小男孩的想法很天真,他们是不可能逃出这座森严看守的研究所,但是一零一号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话语。

“我愿意。”

无论小男孩做出什么样荒谬的决定一零一号都不会拒绝,哪怕是小男孩提出要逃离这个可怕的世界她也会同意,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见到的人,真正的人,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人,这样的人她没办法拒绝,她的潜意识不让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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